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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——老先生庙

第四章——老先生庙

这般平静日子没过多久,知问那里就发生了事情:

一名青衫道袍,内里是白色练功服的青年人来到了平霞镇。小镇本就封闭,外人不多,一听说是知问先生的学生,来找知问的,便放下了戒心,毕竟在这样一个小镇上,有一个能教书的先生实在少见,更别提他还有意在这里教书,隐居,甚至充当医师的角色。

镇子上的人带着这个青年人,寻到了先生。

这青年人是知问在玉华山的大弟子,道号青云子。

玉华山是一座散修集群的仙山,少有人家,但家家户户基本都隐居山林的炼气士。青云子正是在知问一穷二白的时候拜了知问为师,跟随到了现在。

青云子对知问拱了拱手,“青云子见过师尊。”

“何事?!”

知问抬头看着眼前的来人,便有些不喜。他这几年先后以闭关为由,实则偷跑下来,也都是自家的大弟子在帮忙遮掩,看到青云子便觉得不妙。

知问曾对青云子说过,没有紧急事态不要来找他,两个人依靠青鸟传信,了解宗门的状态,方便随时偷溜回去。而青云子这次直接下山来找,怕是自己翘了山门的事暴露了。

果不其然,青云子一副急切的样子,显然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。

“师傅,宗门内出现一只大魔,虽用玉华山的护山阵压住,但仍无法解决这个魔头,这只大魔正在山脉附近游荡着,还请师傅尽快回山门,商议对策。”

“什么,大魔?魔头已经被封禁很久了,现在怎么还会有魔,确认不是弟子入魔了?”

“不是!”

知问心道:怪了,我算到今年山门无灾无祸,只有小事不顺,才敢出来的,这从哪里来的大魔?

“山门损失多少?”

“山门内,只有寥寥几位弟子受伤,还未有人死亡,那魔头有些不对劲,不伤人性命,只是乱跑,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,就是……”青云子吞吞吐吐的。

知问看到便有些不高兴,“做什么?直接说。”

“就是一直在刨坟,宗门附近的坟地都要被挖穿了,要不是一众弟子护着后山,恐怕祖师爷都要被它刨出来!它在找什么,念叨着,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你。”

“啊,还有这种魔头?不杀人只刨坟!不好,这是要找尸体炼尸蛊!”

“恕弟子直言。这大魔的行动并不像炼尸,他刨坟之后没有带走尸体,反而任其曝尸荒野。并不像炼尸的,而且,这位魔头似乎,好像,和您有些关系。”

青云子颤颤巍巍,犹豫着说。

“吞吞吐吐做什么的,忘了为师怎么教你的吗?快讲,怎么一回事。”

“那大魔就是要找您!他一边刨坟,一边念叨着,师尊您的名字。”

知问听完扶着额头思考,“找我?哎呦,我怎么可能在坟里,是哪个见鬼的搞得恶作剧!这事怎么跟我扯上关系了啊!”

青云子接着说:“宗主召开会议的时候,召你出来,发现你没有闭关,对你十分生气,还说你没有一个解释就别回去了。”

知问倒吸一口凉气,这怕是想推脱也推脱不开了,他本能的觉得这件事有蹊跷,只是他已经翘了山门几年,又在宗门危及关头,不能不回去了。

知问又问:“其它宗门的动静如何?”

“几个大宗门都没有太大的动作,倒是一些诸侯王之间有些异动。董氏似乎在筹集兵马派人来这里。其它的诸侯似乎也在起兵。”

“怕是这凡间要大乱了。”知问想了想交代到,“徒儿,我先回山门,这里有一份机缘,你去村头的那座庙等着。”

“是,那关于小师弟的事?”

知问晃了晃脑袋,一副高深的样子,只是说到“天机不可泄露。时候未到,不过算算时间差不多也快了。”

他才不会说自己这几年没有不仅没有收到徒弟,反而是得了一个忘年交。这事知问还是要点面子的。何况这也不算说谎,吴乡都已经松口了。

“是。”青云子知道师傅的倔脾气。

别人不愿意,知问不会强求什么。看样子只能靠自己了,先去看看这小师弟是个什么样的人,再去劝劝,实在劝不动就直接带回去,反正等他登上仙路之后就不会在乎凡人的事了。

知问立刻回山门,道体灵胎的事暂时交给青云子了。

望着知问踏云而行的背影,青云子不由得羡慕,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御空而起啊。元婴,那才是真正的修仙者。

青云子来到了村东头的破庙,这里除了一具面容模糊,有几分灵气石像之外,再无其它的东西了。

这座庙已经破败了好久。但是在之前这庙里肯定是香火不断的。

虽不清楚自家师傅让自己来这里寻求的是什么机缘,但青云子还是相信师傅的卜算能力的。

既然说这里有机缘,那他便在此地等待。倒也不会无聊,毕竟庙里还有一个人,或者说灵。

青云子觉得可以先和他谈谈,问问这里的事情。

知问回去后,平霞镇的生活也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。

在出发回山门之前,知问便对吴乡交代了,如果发生什么事的话,可以去村子西头的那个破庙里避一避。吴乡记在心上。

村的西头是有一个破庙的,只是吴乡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,得益于上个世界的教育,吴乡对这些神神鬼鬼的没啥兴趣。

而且里面供的不是无名记忆中的玉皇大帝或者一方土地爷,而是一个老先生模样的人。

吴乡听说过,这个小地方曾出过一个将军,将军最大的理想便是建功立业,青年时偶然间遇见了一个书生,书生的计策曾助这位将军在战场上绝处逢生,经历过几场血战之后,将军大胜归来,却不想要赏赐,而是希望王在自己的家乡建立的一座书生的庙宇,这王听了之后也很高兴,不要赏赐,反而要封一个不知道哪里的书生,虽然奇怪,但是得知缘由之后,王便准许了。这便是这座破庙的来历。

而如今这破庙已经是破败不堪了。

吴乡去看了看,石像还立在那里,除此之外,庙门都枯朽许久了。

这石像的面容也已经模糊,许久没有打理过,据说在建这座庙的时候,将军记不清其面容,就故意模糊了样貌。也不知道这书生的姓名,奇怪的是将样貌模糊之后,将军还不满意,反而说要岣嵝一点,这样做出来就是老先生的模样。将军这才说:像,这就像是先生的模样。众人也发现,这石像,仿佛是有了神韵一般,神似他们心中先生的模样。

于是,这里就改叫了老先生庙。

吴乡对着这破落的石像像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也多少不凡之处,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是什么模样,居然能让别人给他请命立庙。

他也是孩童心性,捡起一块石头,在这石像的背后刻下几行字:

在唯物主义面前,一切封建迷信都是纸老虎!

做完这一切,拍了拍手,对着这石像说到,“敬神拜佛有什么用,都是些死物,还不如信这个,信这个至少吃喝不愁。”

也不知道知问让自己来这里有什么用,不过是一座破庙。吴乡嘟囔着回家去了。

就在他走后,石像腰间的石葫芦中,窜出一口淡淡的青烟,凝结成一副老先生的形态,注视远去的吴乡,忍不住摇了摇头。

“老先生!”躲在一旁的青云子这才出来对着那淡淡的人影拱了拱手。

“炼气士,你躲着他干嘛,也不帮我这个老头子。”老先生开口了,声音轻淡缥缈。

“抱歉,家师说,暂时不让我和他见面。”

“你就那么相信你师傅不会骗你。”老先生笑呵呵地说。

“师傅别的不说,品行还是可以的。”

“这倒是。”

青云子十分无奈,听师傅知问说,自己的这位师弟是道体灵胎的资质,聪慧异常,今日一见,却见他这般顽劣,不知礼数。说实话,青云子很失望。

老先生一摆手,示意他不必在意,“现在的孩子啊,没有一点敬畏心,顽劣的像他口中的猴子,还好他没撒尿。”

“师弟顽劣,家师管教不严了。”

老先生愣了一下,看过去了看青云子,表情奇怪,透着玩味。

“先生这是何意。”

“他不肯拜师,成天和知问称兄道弟,到时候怕就是你的师叔了。这关系都要乱起来了。”

“啊?!”青云子愣住了,“就他?一个未满十八的小孩?要做我师叔,不可能吧!”

“我倒是觉得有可能。”

老先生来到石像背后轻轻一挥,模糊的香尘盖上去,就想抹去这字,但这字却没有像他料想的那般消失,反而是借着香尘散发着微弱的光,更显得不凡了。

老人的脸色凝重,他没想过这居然涂抹不掉,按道理自己这石像已经是香火身,香火不断,身不灭,虽然这小镇近年来香火小了点,可不至于连划上去的字迹都抹不掉。

青云子也发现了异常,观摩着这些字。

老先生仔细看着这些字,最初只觉得字不错,仔细观察过后,却发现这些字迹并没有那么简单。

看不清来历,不清楚作用,但老先生却拿这些字一点办法都没有。尤其是唯物主义这四个字,更是熠熠生辉。

“怪了,这是为何?”老先生看着这些字不禁疑惑,他年轻的时候云游天下,还未曾见过这样的文字,似乎是从现在文字上变化而来。这是从哪里传来的字!现在用的字有些差别,大概能读懂。却带着清晰而锐利的意志力,蕴藏在字里行间。

青云子也发现了异常。

“听师傅说,他的道韵是和植物有关,但这怎么看也不像是植物的,师傅也还未教他修行,为何这凡人的字却消不掉?”青云子百思不得其解,无奈之下说,“要不,我把他叫来?”

“还是别让我这个老头子吓到他了,人的事让人自己处理。”这个老迈的人影摇了摇头,不打算抹掉了。

“哦。”

“写字如做人。身子要正,骨架要直,做人更是如此。”老先生的影子卷起一颗石子,临摹吴乡写下的文字,一笔一划,横平竖直。

一边临摹一边说:“不过这字倒是有意思,蕴含人道!就是有点丑。让它留着吧!我喜欢。”

老先生写完之后,猛地松开手,惊讶地看着这些字的变化,那字经过这么临摹,反而如同刻印上去的一样。

青云子说:“先生豁达。”

眼看到这般奇异的景象,老先生便忍不住好奇,掰开手指头,开始卜算。

片刻之后,老先生松了一口气:“蛟龙潜渊,这可不是普通的卦象,也和知问推测的一样,这孩子不简单,这字就让他留着吧。”

一旁的青云子见状,也掐起手指算了一手。算过之后满脸惊愕地问“不对啊?这面象是早夭之相,可不吉利!“

“算错了吧,明明是蛟龙潜渊的贵人之相。”老迈的人影搬起手指头,换了一种算法,算完之后又迷糊了,“咦,帝王之相?怎么对不上了?”

“你再算算!”

于是他们两个用六壬,奇门。河洛理数,梅花易数,紫微斗数算了一通,各有各的奇葩,但都相互对不上。这让一人一神面面相觑。

“玄之又玄,卜算算不清楚他的来历。”

老先生想了想说:“他身上卦象混乱,生辰八字不知晓,算不出来太多东西,这很正常的,但卦象如此混乱的我还是头一次见,两次卜算结果都不尽相同,据说天机门可以遮掩甚至修改人的命数,不知道他和天机门会不会有关系,如果有的话,那就不奇怪了。若是知晓生辰八字,还可以从蛛丝马迹之中推测一些。”

“天机门,晚辈记下了。”青云子忽然道,“先生,您在此地,不知晓他生辰八字?”

“他不是这个村子的人,他的来历不好说,当时我算的是大富大贵之相,只不过横生变故……”

“不是这里的人。”青云子疑惑,师傅只说这里有机缘,却没想到如此复杂。

“罢了罢了!”老先生向葫芦中吹了一口气,瞬间他的身影就淡了许多。

“老先生!您!”青云子哑然,他自然知道这东西到底也多珍贵。青云子修仙,也修香火神道。

这一口气是香火,也是功德,这在这个人口并不密集的小镇,大概是他十几年的储存,老先生就这么吐出去了。

还是给一个凡人,凡人不是无法接受香火,而是效率太差,这么多的香火就可以让野鬼补全灵智,使自己不会轻易消失,甚至可以走入神道,而对于一个凡人而言,这么多的香火,顶多是在他死后指引他回到这里,还是在没有魂飞魄散的情况下。

“先生,真的值得吗?”

“你去把这个葫芦放在他床头。老先生我既然能模糊面容,分出三分香火给天下所有的教书匠,也不差这一点。”老先生坐在自己的石像脚下坐着。

“可惜咱这一生一事无成,若是能再来一世……不,没有可能了。”

“那我替他,谢过先生。”青云子心头豁达,接过这个葫芦,去找吴乡。

“别谢我,说不定到时候真的成了你的师叔了。我只是好奇他的身世,做人的时候我查不到,做鬼的时候,我还问不了吗?!”老先生呵呵笑道。

“先生还有少年那般求知欲,实属难得。”

“别拍我这老顽童了的马屁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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